伴随着新一轮降温,华夏大地将于11月22日迎来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0个节气——小雪。《孝经纬》云:“(立冬)后十五日,斗指亥,为小雪。天地积阴,温则为雨,寒则为雪。时言小者,寒未深而雪未大也。”之所以叫小雪,是因为“雪”是寒冷天气的产物,故以“小雪”比喻这个节气期间“气寒而将雪矣,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”(《群芳谱》)的气候特征。也正因为此,小雪最是讨人喜欢,读来有幽意,写来有清意,品来有诗意。
中国古人将小雪分为三候:“一候虹藏不见；二候天气上升,地气下降；三候闭塞而成冬。”其意为,由于天空中的阳气上升,地中的阴气下降,导致天地不通,阴阳不交,所以万物失去生机,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寒的冬天。既然天气严寒,蜗居家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,如果能邀约三两好友低斟浅酌,闲叙过往,那最是惬意不过。唐朝诗人白居易对此体会最深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(《问刘十九》)这首诗没有深远寄托,没有华丽辞藻,字里行间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,表现出温暖如春的诗情。与白居易深有同感的还有唐朝诗人徐铉,其《和萧郎中小雪日作》云:“征西府里日西斜,独试新炉自煮茶。篱菊尽来低覆水,塞鸿飞去远连霞。寂寥小雪闲中过,斑驳轻霜鬓上加。算得流年无奈处,莫将诗句祝苍华。”同样是“新炉”“煮茶”,心境却大相径庭,尤其是尾联,这叫人无奈的逝水年华,真让人惆怅不已。
其实在唐诗里,吟咏小雪节气的诗歌并不是很多,这是因为小雪节气是反映气温与降水变化趋势的节气,并不是表示这个节气下很小量的雪,节气“小雪”与天气中的“小雪”没有必然的联系；加上唐朝的气候相对比较温暖,这就使得吟咏小雪节气的诗歌显得弥足珍贵。元稹《二十四节气诗》写小雪:“莫怪虹无影,如今小雪时。阴阳依上下,寒暑喜分离。满月光天汉,长风响树枝。横琴对渌醑,犹自敛愁眉。”这首诗事实上是作为普通人的节气科普作品,诗人在颈联中强调的是早冬的冷美,并没有涉及雪,可以证明小雪节气在唐朝的中原地区,下雪也不是常态。倒是晚年在福建漳州做官的张登所作《小雪日戏题绝句》,写得比较可爱:“甲子徒推小雪天,刺梧犹绿槿花然。融和长养无时歇,却是炎洲雨露偏。”历书上明明写着小雪节气已到,可这里刺桐依然郁郁葱葱,木槿花依然傲然绽放,地处华南地区的漳州,一年四季连霜都少见,更何况雪哉?唐朝诗人戴叔伦的《小雪》,虽然不能断定是小雪节气里的小雪,不过也写得颇为生动:“愁人正在书窗下,一片飞来一片寒。”这虽然说的是窗前冬意,而与宋代诗人叶采描写的暮春窗景:“双双瓦雀行书案,点点杨花入砚池”,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除去诗人淡淡的愁思,雪花与杨花同样在唱着季节之歌,呈现着时令之美。
宋诗却迥乎不同,小雪节气遇见雪的机会屡见不鲜。且看杨万里的《醉眠夜闻霜风甚紧,起坐达旦二首》:“雪花旋落旋成融,横作清霜阵阵风。一夜急吹君会否?妒他残叶恋丹枫。”这首诗将小雪和初雪写得极为生动,不是所有的雪花都会变成白雪平铺在地上,尤其是初冬的雪,它的生态生命极其短暂,就在云端和地面的长度里。陆文圭《十月下旬骤寒小雪》则云:“朔风翻屋浪喧包,泼墨浓阴扫不开。天下撒来云母粉,人间唤作豆秕灰。细民共喜宜新麦,老子先须探早梅。为怕玉容禁不得,数枝和注折将来。”这是宋朝农历十月下旬的寒潮,应对的正是小雪节气时段,诗中描述这样的细雪对农民是有好处的,他们的冬小麦正需要降雪杀灭虫害,滋养土地。司马棫的《江干小雪》更是把江南的初冬江湖劳作,写得让人好生羡慕:“枫落吴江小雪天,三三两两捕鱼船。蹇驴瘦马何方客,眼看风波不著鞭。”
“一片两片三四片,五六七八九十片。千片万片无数片,飞入梅花都不见。”(清·郑燮《咏雪》)天渐寒,雪渐甚,愿诸君在小雪节气里,依然不要忘记拥抱生活、感受生活之美。 （作者 钱续坤 编辑 侯艳秋）